第8章 相守（第1 / 1页）

故人重逢，仿佛昨日相见，熟稔感并未因为未曾谋面的这些日子有半分削减。杨戬克制住喜悦，温温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：“怀霜。”

“怎么了……”

第一个听到动静醒过来的小姑娘揉着眼睛，借着月光看到窗外景象，惊喜地推醒其他兄弟姐妹：“是母亲，母亲回来啦！”

四个孩子一身单衣光着脚就跳下床，你推我搡地挤出门，却又在杨戬身后齐齐刹住脚步，一人扯了一点衣角把自己藏在杨戬叔叔身后。

原因无他，母亲身后忽然走出一个陌生的男人。

三月时分细雨如丝，洒在身上浑然不觉，走到屋檐底下才发觉衣衫已沾湿些许。杨戬抬手招呼雨中嬉闹的孩童们，清俊眉眼掩不住担忧，神力凝在指尖，拂过湿衣蒸腾起一片水汽，片刻间便把这群顽童变回干燥清爽的模样。

真君脾性宽和，即使是教训人也不带火气，只蹙着眉温声道：“虽说吹面不寒杨柳风，初春时节疫气最盛，你们仔细着凉。”

“好！”软糯童音齐声应答，四个孩子乖巧地钻回里屋。母亲不在时，唯有二郎真君能管住这群正值上房揭瓦无所不为年纪的小家伙，只是一下子应付四个，饶是杨戬也有些吃不住。真君暗自叹了口气，遥望远处青山如黛如女子眉妆浅浅，不知多少次在心底轻唤孩子娘亲的名讳——怀霜，你何时才会归来。

只是想到再见到对方时，她身边应该站着另一个男子，杨戬便觉得无比落寞。能和怀霜重逢自然是欢喜的，可她那样痴情的女子，待他如兄长，视他为挚友，却不会多出半点非分之情。她眼里，只有一个申公豹。

可吸引自己飞蛾扑火般、即便知晓对方心有所属仍不可自拔沉溺的，也正是海怀霜那份坚韧执著。分明与自己同样是不老不死见过世间百态的神明，她却难得保有一颗赤子之心，在这漠视众生悲苦的漫天神佛中像永恒散发着光与热的骄阳。一厢情愿，他心甘情愿。

那人身量极高，站在高挑纤瘦的海怀霜身旁也毫不逊色。一头黑发狂放不羁，面容英挺，透着些许经岁月风霜磨砺出的沧桑。只是衣衫落拓，莫名给人颓丧之感，隔老远传过来一股浓烈的酒味，熏得小孩儿们鼻头直皱。

这场雨绵延了数日，天晴后屋前海棠花如烟似霞，竞相争放。花瓣经过一番洗礼愈发晶莹剔透，春风中万树海棠摇曳，落红如雨。

海怀霜终于回来了。

夜色已深，孩子们沉沉睡去。杨戬独自坐在屋外，背对海棠花林，翻阅手中书卷。偶有花瓣悠然飘落，他也不忍将其夹在书页间，拈起放在一旁，不一时便堆砌成一座花山。

“戬。”

恰好一片海棠花落在指尖，清灵的女声自杨戬背后响起。他蓦然站起身，转身时眼眸映入一片银辉。那头银白色长发如用月光织就，月色溶溶，流淌在女子灵动眉目之间，明亮的浅金色眼瞳透着几分英气，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则添了一丝温婉。